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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meilibuzai (狗蛋：跑！), 信区: WarAndPeace
标 题: 猎户座(10)
发信站: 南京大学小百合站 (Thu Mar 13 00:18:58 2003)
但是现在，让他站在夕阳的泥泞里边，穿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对着有些冷清空当的
大街，守着个肉架，加上化雪后特有的冷气，他真的有些受不住了。实在无聊的很。远
远的望见本家二叔家的小侄子在玩雪，他便凑上前去。半年多不见这小家伙了，好像变
瘦了些，脸还是红扑扑的，还是腼腆的很，——见了他扭头就跑。现在，除了远处几个
倒雪的人在来来回回外，街上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幸好母亲出来了，该吃午饭了。收
拾东西回家。
之所以这顿饭叫午饭，也是习惯，——白天第二顿饭，尽管现在下午三点多了。而
且，这也成了习惯，尽管父母不再以宰猪为职业了。也许是为了表示一下奖励，母亲按
他的要求作了清汤炖骨头，这是他最最喜欢的。不是那个城市的酱骨头，也不是那种屠
宰场冰冻过的小猪骨头，鲜骨头的、现做的，没有更好的美餐一顿的理由了。要知道，
他从小喜欢啃骨头，猪骨头、羊骨头、鸡骨头、鱼骨头，只要有骨头，他都能吃得津津
有味，令人羡慕。也许也是这个职业的影响吧？当然，这个职业对从事者的诱惑，除了
现在不多的获利外，更多的就是吃得很方便，——自己挑着吃，爱吃什么吃什么。他们
大多体形也有些不标准，高脂肪、无规律饮食、焦虑、睡眠不足等等，可父亲却是个特
例：略微偏瘦，且骨架比较小，可能小时候吃苦太多吧？他随母亲，有些胖，可这并不
影响他总是找借口满足自己的胃。
家里比较随便，不用挤，不需要桌子，不要专门找座位（也没有那么多座位供挑选
），也不要担心饭不够，更不用装出来那些绅士淑女风范，就坐在炕沿上，大口吃，大
口喝，直到吃饱，然后可能会抹抹嘴、剔剔牙，他喜欢这种生活，但在那个城市他要处
处约束着自己，夹着尾巴一样生活。这是他的午饭时间。父亲的午饭时间，是算账的时
间，有些龟裂的手把热过的馒头一块块的有意无意的塞进嘴里，不时下意识的喝口汤，
直到把所有的账目在心里算透，把行情数算清楚了，才会胡乱啃几块骨头，然后拍拍手
向母亲说说情况，之后又去忙去了。母亲的午饭最最简单，买来的玉米煎饼在汤里泡几
下，夹几筷子香菜，然后拿几块冷豆腐，完全是应付。这似乎也是农村妇女的习惯，他
他们更习惯了熟视无睹，视而不见的那种冷漠。
母亲刚喝了几口水，他刚想躺下睡上一觉，父亲又在外边催了：还要杀一个。可能
还需要试试行情，又或者为了给新买猪腾地方吧？他不太关心，他只想睡觉，可想起了
临回家前大哥的叮嘱，他只好硬着头皮下去了。这次不急着出去买肉，加上乍一动手的
疲劳，节奏慢了下来，直到天快黑了才拾掇得差不多。他满以为可以正式休息了，于是
又钻到了炕头，准备看电视。可是父亲有自己的打算：把他招呼下去装车，要到邻村去
买买，看看乡亲们是不是开始准备割肉了。天冷了，他不想出去，只好母亲陪父亲出去
了。
破农用车“腾腾腾”拖着黑烟走了，突然家里一下子冷清下来，有些孤单的冷清。
可毕竟是假期头一天，他得学会打发时间。他不太想联系以前的同学，因为他跟他们说
他寒假不回来了，要是他们关心的话，也早应该来电话打听了，可是现在家里没收到一
个这样的电话。他也不想给曾经的她打电话，因为她的冷漠太令他伤心，他以后也不准
备给他打电话了。他却很想给她打电话，可是，她告诉他她在家不喜欢接电话，——临
走的时候他问过她，她不愿意告诉他，他当然知道，这只是借口，可是，他并不多问，
他知道她在有意的躲避他。可是他还是很牵挂她。那就看书吧。她推荐的一本小说，她
说那是她朋友买给她的，他当然也知道这个朋友的意思，可是他还是不愿意多说，他买
了那本书，准备寒假看。
可是这么静的环境，真的有点可怕，于是他把那张CD查进VCD，《时光.漫步》。他
开始不喜欢这张专辑，他听遍了这个歌手的本就不多的几张专辑，他认为这是他的一个
倒退。然而，就在胡乱涂写四年的她的文字的时候，他发觉自己彻底爱上了这张专辑，
于是他把他带回了家。当然，这也是寒假他跟那个城市唯一的联系，尽管在家他只听过
几次，可是，每次都让给他不同的体验，他真的有些舍不得这张专辑了。
音量不停的修改，十几到二十几，总找不到合适的度数。在那个城市，他总是喜欢
开大声音，不光是为了排除外边的骚扰，更是为了驱赶内心的某些孤独。可是，在这个
安定的小山村里，即使只有几个分贝的声音，在此时的他都有些吵，也许是无处不在的
思念改变了他的心境吧？结果，书也看不下去了。于是只能看电视，半躺在那里等父母
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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