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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mekonj (莫子寒), 信区: WarAndPeace
标 题: 写给……
发信站: 南京大学小百合站 (Fri Jan 17 21:34:32 2003)
来这个医院实习，已经一个月了。
渐渐的习惯了那来苏儿的味道，也可以一针见血的采取血样，甚至太平间也不是那么恐怖
。但第一次感觉到，生和死的距离原来是这样的近，只是太平间墙壁的厚度。
十公分之外是生，十公分之内是死。
缓缓游出是生，沉沉游入是死。
穿梭于生和死之间，一下子情绪变的沉闷，变得沮丧，并夹杂着对命运对死亡的无奈。
今天我亲自送他们两个到来十公分之内。看了他们最后一眼，慢慢的用那层从此切割阴间
与阳世的白纱盖上。轻轻的说了声再见，我已经泪流满面，泪水滴滴滑落，我没敢哭出声
音。是的，应该让他们的灵魂安息。所以我的文章不想提他们的名字。
她，是我护理的病人，说她是病人我好不忍心。毕竟她才16岁。却是一个已经和病魔做战
三年的白血病人。
他，是先天性镰刀性贫血，从出生那天起，就已经和死神握过手。能活到现在，的确是奇
迹，但不是医学的奇迹。那是他对生的珍惜。
命运是如此的残酷，它让两朵朝气蓬勃的花蕾还未来得及绽放，他们的青春与活力就要过
早地凋谢了；而命运又是仁慈的，它让两颗已经濒临绝望的心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花。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推着她去散步。男孩的妈妈也带他到外面透透气。在四目相接
触的那一刹那，两颗年轻的心灵都被沉沉的震撼了，他们都从彼此的眼睛中读出了那份悲
凉，还有对生命的渴望。也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吧，到了傍晚，他俩已成了仿佛相识多年
的老朋友了。从此以后，我每天都带她到男孩的病房去玩。男孩和女孩相伴度过了一个又
日出日落，昼夜晨昏，两人都不再感觉孤独而无助了。
一周前，男孩和女孩被告知他们的病情已到了无法医治的地步。男孩被接回家，而女孩的
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起来，甚至连请求我给她跳个舞也要费好大劲才可以说出来。我就这
样狂舞着，没有伴奏乐，她已经不能受任何刺激。
但男孩和女孩谁也没有忘记他们之间曾有过一个约定，他们唯有祝福。那每一字每一句的
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鼓舞。我每天给他们做信使，虽然很累，但我很认真的传递着
他们的字条。
就这样，在今天下午，女孩手中握着男孩的来信，安详地合上了眼，嘴角边带着一抹淡淡
的微笑。她的母亲在她的身边静静地哭了，她默默地拿过男孩的信，一行行有力的字跃入
了眼帘：“……当命运捉弄你的时候，不要害怕，不要彷徨。因为还有我，还有很多关心
你，爱你的人在你身边，我们都会帮助你。保护你，你绝不是孤单一人……”女孩的母亲
拿信的手颤抖了，信纸在她的手中一点点润湿了。
女孩就这么走了。我在女孩的抽屉中发现了一叠写好但尚未寄出的信 ，最上面一封写的是
“姐姐收”。我小心的打开。上面写道：“姐姐，谢谢你陪伴我最后的时光，我走了，很
安详。但我还有一个心愿没有完成。我和一个男孩有一个约定，我答应他要与他共同度过
人生的最后旅程，可我知道也许我无法履行我的诺言了。所以，在我走了之后，请您替我
将这些信陆续寄给他，让他以为我还坚强地活着，相信这些信能多给他一些活下去的信心
……”。望着她吃力写出的遗言，眼眶再一次湿润。
我来到男孩的家，看到桌子正中多了一个扎有白花的黑色镜框，镜框里的男孩笑的一脸灿
烂。我怔住了，当我转眼向男孩的妈妈望去时，那位母亲早已泪流满脸。她缓缓地拿起桌
上的一叠信，哽咽地说：“这是我儿子留下的，他说，还有一个与他相同命运的女孩在等
着他的信，等着他的鼓舞，所以，他留下这些信筏，你就代我交给你女孩子吧，一天一封
……”说到这儿，男孩的母亲已泣不成声……
两叠信筏我已经小心的做成了98只千纸鹤，另添两只，是我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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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选自《雨殇》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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